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雀投江(下)

重发一百遍

07.



张楚岚睡到日上三竿,微信步数0,上司电话叮叮咚咚过来了,他手忙脚乱接起来:哎呦四哥,没怎么没怎么,睡晚了,任务马上去办,这不生了点小病,没事没事,哎好的好的,我找个人陪我去就行了呗,okok。

挂了电话他仍然坐着,龇牙咧嘴,用心灵感受了一下不是处男的第一个早晨,而后扶着腰起床洗漱,出门去找诸葛青。

怎么说,有种没合上的感觉,还总错觉在流水,太恐怖了。但是血赚不亏。昨天张灵玉先给他打了一回,出于整个异人界都知道的原因,他坚持了能有三分钟(“如果你是我,憋过世界上最惨的青春期,你还会嘲讽这三分钟吗?你不会。”)。

顾不上丢不丢人,张楚岚心想,二十年了,原来是这种感觉:那么个瞬间你大脑空白,智商回归草履虫水平,什么都不想要了,什么宇宙的真相,都是狗屁,你只想变成一个蛇盘在对方身上。

柱匸身上精细的赤色符文发出金光,四散在空气中,揪成团炸出一朵小烟花,消失了。张灵玉小心翼翼问:你还好吗?张楚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哈哈哈哈,我……我终于把老爷子刻的到此一游弄没了,爽!”他眨巴两下眼睛(充满表演意味),满脸天真烂漫,接着问:“可以再来吗?”

张灵玉在床上依然想揍他,但是弄得满手,只好发愣,此刻这件事好像成为神圣的仪式,非继续不可了。

后来情况混乱,不宜多说。在真正的战斗开始前张楚岚出于好奇尝了一下这童子精,张灵玉认真看着他,大眼睛里是无声的不赞同。他吐吐舌头表示味道不好:嗨,我记得在果壳网看过,说多吃一些有益健康嘛,武侠小说也有这么写的,童子精跟唐僧肉一个级别哦!张灵玉被他唬住了,点点头,这一刻他好像一眼望到许多年后,自己可能要一直被这位狗逼唬个没完。

张灵玉技术挺好,不知道有什么科学依据,他们道家子弟非常他妈的擅长寻找阳心,一捅一个准。张楚岚扒住他肩膀,浑身发抖,不慎喊得有点大声,被凑在耳朵边上说:忍着点,下次我用静音符摆阵。

两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冒出来:一张灵玉声音也太好听了,这是犯规,二他好像在说还有下次。然后对方开始加速,这两个想法随着脑浆旋转成糊状,最终归于一片白光,他的嘴闭不上,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,破碎的声音堪堪走到喉咙口,被吻堵回嘴里,化成细小的呜匸咽。


“爆体而亡,”诸葛青睁开眼,“他相信了?”

军师白生生的小腿插在水里,满脸不可置信,右眼写着“世界上怎么可能”,左眼写着“有人这么傻逼”。

“没吧,应该是顺坡下驴。”张楚岚面上笑呵呵,心里他妈嘚,在脑海里暴打军师。现在他需要一个搭档去出任务,可是他除了感情问题以外其实并不怎么信任诸葛青——这人好歹做了几天老马的前手下。找王也么,怕打扰人家睡觉,老王这人比较神秘,仗着自己实力雄厚,原地画圈成为中立国,揣手看戏,爱帮谁就帮谁,不帮人的时候睡个没完,每天都很疲惫。

最后他还是得去找张灵玉,他跟张灵玉看起来还不如跟那两位熟,但确实是自家人……自家人,一种感觉,没法比的,就像喜欢他也是一种感觉,也没法形容。

张灵玉出于负责心理一定会陪他去。

“老张,”华东地区说真话第一人诸葛青指出,“你嗓子有点哑。”

“……就你有嘴一天叭叭的?”张楚岚忘恩负义,转个身就要走,“我还有任务要出,拜拜。”

他走出几步了突然被诸葛青叫住,诸葛青凄凉地说:“老张,恭喜你啊。”

张楚岚没回头,站在水里,背着风点了根烟,笑着抬手晃了晃:“谢了。”

他叼着烟走去操练场,到了地儿往一棵歪脖子树上一靠,盯着阵前的小师叔看。整个人气质非常流氓,浑身上下好像写着“我能请你跳段社会摇吗”。张灵玉一眼看见他,转开了脸,耳朵变得有点红。

啊,张楚岚漫无边际地想,这就是搞对象吧!

他上了将近一年南开,诨名处长,每天两点一线,跟室友关系一般,偶尔联机打游戏,室友背后怎么说的他也都知道,没存在感,古怪,他圆滑都懒得圆滑。

高匸潮的感觉很像那个时候,全性大闹龙虎山——会点小手段的大学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亡命徒,突然顿悟一些生死,瞪圆眼睛,很多相互之间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从他虚化的脸上飞出来,雪花点滋滋啦啦铺满屏幕,脑海里什么都有,也什么都没有。从那一刻开始,正常的生活彻彻底底飞走了。

在那一瞬间之前仿佛一切存在,一切发生的都是理所应当,都是天经地义,都是那么无聊到自己都忽视的地步,所以才渴望奇迹……

放在日漫里是什么呢。“身怀异能卧薪尝胆的男大学生张楚岚,一直向往着非日常,某天接到电话,爷爷的坟竟然被掘了,前方等待着他的究竟是……?!”这一类傻逼简介。

前方等待的是什么,别后悔就好了。

这根烟快到底的时候,漫长的视奸也暂停了,张灵玉朝他走过来,第一句话说:“我会负责的。”


那天他第二次拒绝天师度,和一些生死擦肩而过,一副失去了重要东西的样子,在树林里遇到张灵玉。张楚岚如丧考妣,不很注重表情管理,心里想,张灵玉是世界上另一个我吧,我跟他管理什么,横竖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崩溃,臊眉耷眼也就这样了。张灵玉看他一眼,还真的什么都懂,走过来拍拍他的脑袋,没有说话。

“回去吧。”他犹豫了一下称呼,尝试着像个长辈那样喊,“楚岚。”

师爷们这么叫很正常,张灵玉叫起来特别奇怪,他听了头皮发麻,浑身像过电似的,僵在原地不动弹了。

“楚岚?”

“哦……哦来了来了。”张楚岚同手同脚地跟上,不习惯这种气氛,又换上嬉皮笑脸,“这么和善,您真是小师叔么?全性那边有人能改变别人外表,我有点怀疑。”

张灵玉感到一腔温柔喂了狗,懒得吭声,从袖子里甩出水脏雷锤了他一个和善的暴栗。后山路陡,天黑,他伸手拽着张楚岚走。后者不再说话了,看着他的后脑勺——扎起来的发尾摇来晃去,像高中前座的长马尾女孩,像初恋。

——回去吧,楚岚。

他的声音从此常常出现在梦中。


08.


“老青,老青你好了吗。”

王也敲门的时候临近中午,阳光正好,诸葛青在敷面膜,头上一个猫耳发箍。王也毫不委婉地露出“噫”的表情:您这怎么回事啊?

“你问这个?”诸葛青摸摸头顶耳朵,“这不之前行李都落在碧游村了,我就上这儿的屈臣氏凑合了一下,然后想想洗脸发箍不能少吧,就在景区外面临时买了个。”

景区卖的头饰都是这个风格,王也知道武当山外面也差不多,现在社会好像就是这样,生活压力很大,一个人在做游客的时候,没有谁认识他,此刻他就不再是人了,他什么玩意都敢往头上戴。

诸葛青正在喷香水,王也并不知道香水是这么喷的——他先呲了点儿水雾到空中,然后曲起手肘在这片空气中刨了四下,速度极快,就像某种邪门的拳法。这之后,他闻起来像一棵质朴的树。

“你这阵仗是要约会啊。”

王也正靠在门框上扎马尾,嘴叼发圈,手指灵活地抓起来,捋了几把,偏着脑袋把发丝掏出,从抬起的袖口可以看清整条胳膊,动作行云流水,十分坦荡,他对“喜欢的人在面前扎头发”这件事给对方造成多大的视觉冲击一无所知。

可不就是约会吗。诸葛青拿着刮眉刀发愣。

王也,一个钢铁直男,问道:“你还修眉啊老青。”

“哦,就是理一下杂毛,对我完美的脸进行一点微不足道的修饰。”

“……噢。”他想,还是谢谢你没有打鼻影高光,也没有涂浅色唇膏。

应该没涂吧,王也注意从镜子里看了两眼,诸葛青嘴唇是粉嫩嫩的颜色,男的女的看了都想亲一下。再往上瞄,鼻梁很挺,啊他看过来了,眼睛是睁开的,标准桃花眼弯出一个弧——是那种天生的、每天练功48小时、60度高烧仍然坚持练习油锤灌顶的面相。

“看什么呢。”诸葛青问。

“学习一下不直男的审美。”

“……”诸葛青一瞬间以为王也意有所指,“你直说嘛老王,我指导一下,比如你今天这个裤子吧,上面还穿这件,上下都松松垮垮的就显得不精神。”

“我本来就不精神啊。”王也自暴自弃。

“真的老王,你试试这件吧!”诸葛青兴致盎然,回身掏他的行李箱,举起一件单色T,“求你了,我这人有个难言之隐,就是特别喜欢换装游戏,你就陪我玩一下嘛。”

根本不是什么难言之隐。诸葛青,奇迹暖暖重氪玩家,碧游村事件之前一直在观望要不要养娃,直到拥有自己的如花,如获至宝,网购大量女孩服装,著名狂拽发言“什么?我的如花怎么可能穿得跟你们的土鳖如花一样”。到货之后发布海量买家秀,“在你家一次买了好多衣服,宝贝很棒,女朋友穿着很满意[呲牙]”,店主发来50元红包,哭着求他删除该系列恐怖照片。这件趣事被挂在灵异吐槽君,红出圈外,闻名遐迩。

王也看他开心,还是嘟嘟哝哝扒下衣服换上了。诸葛青全程目不斜视看了个够,王也回过头,他立刻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,拍手道:好看好看,送你啦!

“可是这件挺贵吧。”优衣库vip客户王也说。

“哎老王,咱俩谁跟谁,还谈什么钱,庸俗,这还欠着几十年寿命没算呢。”

王也一想也是。他改了人家的命,其实也改了自己的命,命格这个东西大家以为固定不变,其实细小的变化才是永恒的——变化不超过阀值就会自我修正。现在超过了吗?不清楚,在碧游村他试着算过一次诸葛青的命,内景那球大得像艾雅法拉火山喷发,王也吱哇乱叫着跑了,边跑边想:跟我关系这么大,合着我这辈子是完了。

术士有时候挺无能为力的。


晚上他们吃露天烧烤,放得很辣。王也问:您作为一个大少爷不会觉得大排档不卫生吗?(全然忘了自己是京城首富三公子)

不会呀,我觉得特别好。诸葛青点了冰米酒,招呼他喝,王也捧着杯子说不了,我喝热茶。你也多喝热茶吧,对胃好,他又补充道。诸葛青听了这一番直男肺腑之言,悲伤不能自抑,仰头又是一碗。

话题聊过三轮又说起罗天大醮,诸葛青好奇道:“老天师喊你到底什么事……啊。”他想了想,截住话头,“对不起,我还是不问了。”

“没什么重要的,跟我师爷有关。”王也摇摇头,“还是不跟你说的好,免得以后有个万一,害你被人用刑逼问。”

诸葛青觉得挺好——不是不信任他,是怕他被卷进来不安全。他笑了,拿酒碗碰一下王也的茶杯,嘴上说行行行,心里嘟哝:傻逼,我就是非要卷进来啊。

一些朋友喝醉了狂发自拍,但是他们从不忘记p图。

王也摆了个剪刀手,很给面子,笑得满口白牙。诸葛青脸红脖子粗地打开了pixlr和vsco,用去黑眼圈笔刷迅速遮盖了光线造成的法令纹。他不用美颜相机的(“球哥,你说人保养皮肤是为了什么,就是为了不用美颜相机这么低端的拍照方式,对不对。”他曾经对王震球这么说,球哥听了沉默,回房间卸载了五个美颜软件,二壮一直穿梭在电波里观赏他人隐私,看了球哥软件垃圾箱,小心翼翼询问他是不是失恋了)。

“我请客,”诸葛青发完朋友圈说,半真半假地捂住额头,把钱包递给他,“老王你清醒,帮我付一下账。”

王也浑然不觉,一脚踩进套路里,拿着这个死贵的钱包去柜台,老板娘点了点计算器:你好,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块。王也在跟钱包式样奇特的搭扣做斗争,一百二十八是吧?他重复道。外面天很黑了,零零后机车团尖啸着驶过街道,路边摊的污水排到大马路上,蛾子扑棱着翅膀往圆圆的黄色灯泡上撞。是呀,一百二十八,老板娘说。飞蛾撞到第九下,眼冒金星载倒在地,王也终于打开钱包扣,满头细汗,舒了口气。

下一秒,他瞪大眼睛,和十四岁的自己面面相觑。


09.


刘家站。

张楚岚戴着手套翻看藏獒的尸体,拍了两张照片,拿出他的假证:省动保组织员工小张。张灵玉本色出演一个道长,背着桃木剑,做他的秘书,为动物进行一些真实的超度。

尸体上有炁,但不像是老孟那一类驯兽师留下的,纠集在伤口处。

藏獒的主人一个是猪厂老板,另一个是果园的农场主。猪厂老板情绪激动,说的塑料普通话张楚岚只能半听半猜:“你们这些年轻仔一点都不晓得苦日子是啷个过嘞,黑崽跟了我好多年,从我没钱时候起,个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好泥子,说让人杀就杀咯,线索一个都毛,做法封建迷信晓得呗,你们动保组织和警察一样个,没卵用。”

张楚岚面不改色,态度极佳,说,我们理解您的心情,但这不是封建迷信呀。

贫穷的滋味谁不知道,他想,每年手写一打助学金申请资料是什么感觉还历历在目呢。

实不相瞒,虽然看起来流里流气,但是出来混社会之前,小张同学还在准备国家一级奖学金答辩。混社会之后他屡次提出“我总得回去上两节课露个脸吧”“四哥,我好久没上课了”,徐四不胜其烦:公司给你包办本硕连读的毕业证好吗,出任务了,快滚!张楚岚一看非常划算:四哥您真好,那干脆博士一起办了吧,省得麻烦,您看是不是。

这天他走出办公室,前一秒是高中文凭,下一秒成为博士预备役,腰杆挺直,上五楼也不累了。


他们在给狗设的灵堂做小型法事,为了用特制的罐子收集那股奇特的炁体带回去,瞎扯一通让主人回避了。主人走前仍然骂骂咧咧,张楚岚一直安慰他,然后关上了门。

“不高兴?”张灵玉看看他的脸,“你别理那个人说的。”

“没不高兴,就是想起点事儿。”他没跟人说过这些,挠挠头笑,“一开始公司要我签卖身契,我挺犹豫的,南开怎么也是个重本嘛,好多人想上还没上成呢。你不知道……我,山东考生,那可真是要了血命了,成绩出来我坐在网吧里哭。然后被威逼利诱签了字,其实也是自愿的,就咱们第一次见面,我说我本来挺高兴的,看到这个圈子,找到同类……后来我也真的这么想。”

张灵玉沉默了一会儿,问:“你想过来天师府吗……离那些事远一点?”

“我想知道真相,从源头开始全部知道。你不想知道吗?”

“我还好,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……”

“你跟老王一样想得开。”张楚岚说,“我也没什么目的,就是想帮宝儿姐找她的家人。”

惯常思维来说,总得图些什么。不少人觉得他大概喜欢冯宝宝,可他真的什么都不图……只因为冯宝宝的遭遇。他俩放眼全国,惨得数一数二,像相依为命似的。

这就像你在课堂上坐了最后一排,老师说不让坐最后一排,给我到前面来。可是前面根本没有位置啊。你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诸事不顺的生活,这件事成为最后一根稻草,你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,扯扯嘴角,懒得辩驳,觉得生活爱咋咋地吧,大家都看着你,你就站起来,背着书包从后门走了。刚出门,有个邋遢的姑娘跟你打了声招呼,用四川话说,你也被赶出来,一道走咯?你们一起去游戏城,夕阳西下,她说我没有家可以回去,你说我也是,我们一起找家人吧。

是你先找到了,不可能放下她不管。

张楚岚在这方面脑子缺根弦,总算反应过来:“呦,小师叔吃醋了?”

张灵玉脸一拉,说:“滚滚滚。”


这会儿小灵堂上面突然吊下来一只大蜘蛛,张楚岚闪了一下,小白虫滋滋叫着咬上去,蜘蛛丝断了,血肉四溅。

同时有蓝光在他身侧爆开,空气中飘着符文,像屏障挡住那些脏污。

通天箓。

张楚岚突然想,用护体金光挡开不就好了,这蜘蛛不是被控物,万物有灵,为什么要杀生呢。换了是张灵玉就不会杀它,只用风符把它吹远罢了——他们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,这也是他为什么做不了真正的道门中人。

张楚岚没来得及收回手,他抬起头,嘴角是刚才还没隐去的笑,有点僵硬,眉毛往下撇了撇,眼底水光闪了一瞬。

桃木剑叮噹落地。张灵玉朝前走一步,抱住了他。

离开碧游村之前,王也第二次提醒他。他说张楚岚你也一样,要想过得平安顺遂,离那个女人远一点。他高中的时候分文理科,考虑了大概五分钟,掏出一个硬币,心里定好了正反,抛向空中,结果是文科,他抠抠下巴填了理科,嘿,命算什么呢,命让老子这么痛苦,老子偏要逆天而行。

张楚岚扒拉着对方的背,深呼吸。张灵玉又知道他心念电转是在想什么了,非常合格的世另我。从小到大很少有人给他一个抱抱,有一回在街上遇到举着牌子“收集一百个拥抱”的主播姑娘,他大为感动,抱着人家不撒手,差点让人男朋友揍了一顿。拥抱实在太好了,张楚岚怀疑自己这趟放假已经不幸罹患肌肤饥渴症。

他退开一点。视线对接,张灵玉的脸又红起来,气氛正好,他笑着把住对方下巴,距离一点点缩短。

动保组织员工外套里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起来。张灵玉顿了一下,张楚岚完全不受影响,加快速度凑过去盖了个章。这才退开来,掏出手机。

徐三的电话。

正经人徐三垂询了任务进展,开门见山:“曜星社的人来劫马仙洪,楚岚,明天的飞机回来吧。”

“曜星社……不是一个新闻社吗?”张楚岚想了想,啊了一声,“我想起来了,罗天大醮的时候,有曜星社的人跟宝儿姐搭讪。”

“嗯,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,让董事会知道就完了。”

我要回去了。张楚岚挂了电话,他轻声说,我要回去了。他垂下手,迫切地想要嗑一根烟,思考这短暂假期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梦。

“公司事儿特别多。”张楚岚笑了一下,像下班回家的男人那样简单抱怨了一句。董事会要为难临时工,其中有挺大一份心机也分给他——临时工助理,游离在体制外的、扮黑脸的操刀鬼。

“师父说过,我也能感觉到……”张灵玉摸摸他的头,“有一场真正的风暴在前面等着。那时候我也不得不出去,我会去找你,我会跟你站在一起,在那之前,楚岚……一切小心。”

他想了想,又说:“这里的腐乳,茄子干,鼠曲包子,酸甜萝卜,你想吃跟我说,我会给你寄去。”

张楚岚非常感动,觉得这个场景好像老家的妻子(腰细腿长貌美如花)送男人上城里打工,即使这里是一只藏獒的灵堂,身边是死去蜘蛛的肢体,他仍然心里一动,动得仿佛心脏早搏。这种感觉格外让人着迷,好像得有人在等你,一个地方才能称之为家吧。

“小师叔,你看,”张楚岚拽拽他衣服,循循善诱,“一会儿出去也挺晚了,我们不回山上去了吧。”


10.


公司的操刀鬼小张隔天大早回去收拾东西,张灵玉怀揣睡了师侄的羞愧去给师父请安,前者拖着行李从客房走出来,遇见拖着行李的诸葛青。

“什么情况啊?”他表示关心。

“别提了,”诸葛青摆摆手,“昨天假装喝高,一不留神冒进了,根据战术得赶紧跑,以便留下遐想的余地。”

“冒进到什么程度?”

“搂了一下肩膀吧。”

“你跟我说话当骗大学生呢?”

“那就好像亲了一下脸吧。”

“……真的,我建议你跟老王提出双修。”张楚岚奉献了大胆的设想,“就好比上次在北京,多人内景本来只是武侯派理论存在的,但是老王能改变五行生克,随意拨动四盘,所以原地一坐就实现了,您二位半仙联手说不定天下无敌吧。”

“那按说你们阴阳和合之术,你跟张灵玉也很适合双修。”

“嗨呀,老王。”张楚岚探头跟他背后打招呼,“好早啊。”

诸葛青冷笑:“哎呦老张,害羞啊?别框我转移话题。”

真实的王也咳嗽一声,走过来,面如土色,眼睛上一个真实的烟熏妆。

诸葛青转过头,强颜欢笑,脊椎嘎啦作响:“……老王,早上好啊。”

“我有话问你。”王也说。

“是不是我喝多了找你借钱,哎呀,我喝多了就总是这样,做过什么也记不得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要继续走了,你也继续走吧,不是要做个行者嘛。”诸葛青拖着行李,迫不及待要走似的挥手,“老王,山水有相逢!”

高阶套路,装怂,以退为进。张楚岚在旁边沉默不语,这是“一半什么和一半什么”正在他脑中自动条分缕析。他十分想哈哈大笑,但是作为一个心中有逼数的人,此刻只好把自己的瓦数降低,脸转开,坐在拉杆箱上跷着腿打开一盘保卫萝卜,心中默念:小张,别看了,放雷啊,不放就死了。

王也何其敏锐,此刻他感觉到张楚岚什么都知道,心中狐疑: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才发现?他挠挠脸颊(昨天被亲过的地方),想了又想,动动嘴唇,终于吭吭唧唧说出一个多月前在北京时诸葛青就想听的话。

“我要说的就是这个,你缺人搭伴走吗,抢着给朋友付账的那种。”



Fin.

注:“在那一瞬间之前仿佛一切存在……”整段来自漫画原文,就是楚岚去救玲珑和花花那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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