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uaji

ao3:poorbuggy

草莓大福离奇失踪

给哐哐,哐哐太好了!我泪洒长江黄河



01.


江雪左文字坐在廊上,不大高兴,攥着一把佛珠,还是刚刚特化的少年模样。他特化前受了点轻伤,特化时自行痊愈了,此刻正对打打杀杀的生活很绝望。

他为了升级快,近日都被安排做队长,实际时光机的按钮也认不全,带队的仍然是一期一振(水色脑袋边上明晃晃一个lv93)。江雪左文字初来本丸,像根豆芽菜,左耳进右耳出,听了作战安排书,悲戚戚地说,是要我把他们领往何方呢?照理说他这样不讨喜的性格,审神者应该很嫌弃。可是那姑娘什么也没说,笑眯眯准备一堆金色刀装,一期一振礼貌地走过来:失礼了,江雪殿下。微微弯一点儿腰,熟练地把东西装在他的袈裟甲胄底端。

一期一振吉光。江雪自然记得他,丰臣秀吉的爱刀。宗三跟他说了一嘴,也没多提,只知道这位朋友因大阪城一事有许多东西不记得了,光记得自己是哥哥,要保护所有的弟弟。江雪听到这儿,插话说,我也是一样的。比他高上一个头的宗三轻笑,拿着毛巾像照顾猫猫一样给他擦脸,说:兄长再过几日就会长得很大了,还要多亏一期殿下照顾。

你的衣服很像钢琴呀,一期一振扶他上马时突然说,是一种现世的乐器,主上的房里有一台。

第一部队小傀儡队长江雪左文字去汇报战况,杵在门口注意看了两眼,审神者坐在钢琴前,巫女裙拖地,正反反复复弹一首曲子,旋律简单,像瀑布在流淌,隐约还能看到山伏国广在瀑布下修行似的。这样不是很好吗?他悄悄想道,音乐,艺术,农务,安静的生活,不是很好吗?

江雪回左文字部屋的路上摘了一朵小花,宗三和他的闺蜜们在进行一些茶话会。他在旁边听蜂须贺说今天打检非又捡个弟弟,弟弟真是可爱呀。歌仙说,小夜也很可爱,宗三让他不要抢人家弟弟,注意多关怀一下和泉守。青江没有弟弟,沉默如鸡。江雪仔细听着,眼皮仍然垂下去,人说丧与不丧的距离只是一副美瞳,江雪的脸约摸是一种不戴美瞳的丧。他发现一期一振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,穿着作战服,看这边,眼神游离,又像不在看任何东西。

江雪跟他招招手。

栗田口的大哥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朵花儿,微欠身,笑道:远征路上摘的,江雪殿下,送给你。江雪愣愣接了,一期一振说完冲桌旁四位点头算是打过招呼:我还要去一趟手入室,失陪了。

宗三一行人看得嘴里能塞下一个便当盒。


除了鲶尾以外,几乎所有刀都不太爱喂马,一个个怨声载道,说让刀耕地喂马也太奇怪了吧。一期一振对这些倒说不上有什么喜恶,只是跟着主命去做,他记得畑当番时江雪摘了朵花拿着玩,说劳作才是能看到希望的,打打杀杀很不好,刀不行,社会不行,江雪说的时候脑门鼻翼挂着细密的小汗珠,像一颗昂贵的水果。一期一振按理来讲该纠正一下他:这话私下说说,可不能叫时之政府听了去。但他只是擦了汗,笑笑说:可不是吗?等战争结束了,大家这样住在一起也很好。

那时候他想说,江雪殿下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呀。这让他自己都愣住了——什么是没有变,他曾经又是什么样子呢?

一期一振,如同字面意义,一生中唯一的那一把。他不记得我了,也不记得很多人,江雪想,一般朋友失忆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呢?宗三昨天看的电视上有失忆桥段,可是宗三自己的事就够伤心一壶,去现世的时候哐哐在胳膊上弄一个巨大的鸟笼纹身。他就也不去因为这点不足挂齿的小事叨扰弟弟,自己翻了DVD来看。

《东京狗》,他狐疑地审视这个标题,整整衣服坐好观看。整个电影打打杀杀,舞刀弄枪,夹杂一些大型贩毒。失忆的女孩不断有模糊的记忆片段闪回,一个小时后江雪看得头疼欲裂,啪地把电视关了。小夜进来问,兄长在看什么呢?

电影,他痛心疾首道,日本不行。


02.


小夜左文字与栗田口一众短刀胁差站在一起,旁边青江抱着手臂笑:几位放心吧,我会照料好的。他们去了市中,穿着满身破烂回来,两位哥哥并排站在门口等。宗三原本也在,但穿得有些少,更深露重,或许是夜晚审神者灵力波动,时空轻微混乱,还下起小雨来,江雪催他回去睡了。

他们共撑一把伞,一期的运动服湿了半边。江雪瞥见一眼,轻声说:恕在下失礼,一期殿其实不必如此倾斜伞面,习惯性的太过温柔,反而容易使对方有负担。

一期一振心里被扎了一下,他说:抱歉使你有负担。

不,该说抱歉的是我。

他们之间沉默下来。

半晌,一期一振开口问道:江雪殿说话时总不爱与人对视吗?

我一贯如此,江雪终于正视他的眼睛,还是忍不住移开视线,他说,失礼了。

我一直都有件事想问,一期低头看自己的手,我们从前,是什么样的关系呢?

从前啊……江雪缓慢地呼出一口气,唇边是白色的珊瑚,从前,是相敬如宾吧。

原来如此。一期一振点头。

青海波的马蹄声传来,对话就戛然而止了。

江雪左文字不记得是哪一年的春天了,镜头和本丸樱花树旁几乎重叠起来,一期一振拿着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儿,微欠身,说:这是最好看的一支,劳您保管啦。

他那时喊的是“您”。

彼时江雪左文字不过是虚幻的灵体,却死死记得那火流带来的实感,热气腾腾像隔着刀鞘扑在脸上。一把刀不是没有经历过更高的高温,可是在那番场景里,历史红尘兜头泼下,任谁都会止不住伤心欲绝。

江雪左文字的美貌使得他数度易主之后仍旧不必打打杀杀,那刀纹好似绵延白色沙丘,天生就要被供奉起来观赏,在门厅雅阁里,呼吸丁子油的香气。如今刀剑的付丧神由刀灵升级为实体,似乎自然而然要承受人类的病痛,要背负一些期盼,要触摸到心脏里实实在在、砰砰跳动的感情。

演练场有不少刀剑,他将本体放在场外一张长凳上,与金红色的一期一振躺在一起。手合的搭档就是他了。一期一振笑说:江雪殿,最近也有好好锻炼吗?江雪由他带大,因而完全是跟弟弟说话的语气。

江雪不知道为什么听得不大高兴(虽说他平时也不大高兴),没有答这个话,手握木刀,眼神平静:请指教,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可以。

这天他散步时路过锻刀房,负责揭锅的近侍是一期一振。审神者叉着腰指挥刀匠,哐哐往炉子里放单位950的材料。一期一振问,主上又要收集刀剑吗?审神者嗯了一声:数珠丸限锻,我一直卡他啦,17有什么问题吗?刀剑的付丧神说道:不,没什么,我并无怨言。

本丸已经入秋了。

他的怨言指什么,粗线条的女孩没有发现,江雪左文字唉声叹气——不论是不是那位同道中人,总归又有一把新刀要降临到这悲伤的土地上。


03.


青江带队去二十一世纪远征,提议大家烫头。彼时小狐丸逛了一些专柜,想要负离子软梳和六万五千块的暖氧吹风机,不给买就死死扒在橱窗上,泫然欲泣。石切丸说这个太贵了,不行的。小狐丸像一个狗狗看他。兄长,他说,我真的想要。石切丸这辈子没被他和三日月叫过兄长,心肝脾肺肾颤了两颤,掏出审神者三十九块九淘宝爆款的钱包买下了吹风机。

青江就等在门口:你们还烫不烫头啦?

小狐丸说烫头会对发质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,青江君请务必三思。青江三思完了,执意要烫。江雪兴致缺缺,对自己的二次元刘海没有什么想法,青江热闹地挽着他手:哥,烫头吧!一家人最重要整整齐齐!

谁是你哥。江雪左文字说。

青江毫不在意,他说,一样的,一样的,天下和尚是一家,我哥的同行就是我的哥,宗三的哥就是我的哥,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。

江雪默念着和睦最重要,不再费劲反抗了,现世远征是最好的,基本上不用和溯行军打架。他也不想扫兴,尽力配合大家的娱乐活动,在KTV认真高唱《我们没有明天》等歌曲,众人好评如潮,他刚认的便宜弟弟带着新烫的泡面头,在底下疯狂打call,使人不忍细看。

江雪在烟花祭给小夜买了一个拨浪鼓,自己摇了摇,又摇了摇,觉得挺有意思,比打架有意思。他稍微比平日里开心一些,却又不肯表现在脸上。他经过面具摊子,挑了个狐狸面具戴上,一期站在他身边。很适合你喔,他听见一期说。让他始终疑惑的是,明明已经长大了,一期仍然像他20级那会儿一样对他,像对弟弟一样,称呼固然一直是江雪殿下,说话却是没有敬语而且宠溺的。

适合我?

嗯。他说,别动。

三根手指抿成的狐狸嘴,轻轻碰在面具上。

一期殿在做什么?江雪隔着面具问,歪着一点头,声音闷闷的。

嗯……没什么,一期收回手,江雪殿下,那边有青团,要一起去看看吗?

吃晚饭的时候,主上给队长配备的手机剧烈震动,青江吓一跳,拿起来看,赫然三百条雷电黄色和橙色预警。大胁差叼着筷子笑了,露出白森森的牙:嗨呀,任务还没结束,大家得多留一晚,只能一起开房了哦。


04.


他用手比了狐狸嘴亲你。

青江敷着一个唰白的面膜,在轰隆雷雨声中说。

江雪没听清:什么?

一期一振!青江凑到他耳边说:他用手比了个狐狸嘴,亲你的面——具。为了让这颗头发很长(吸光了相当一部分情商)的榆木脑袋直观地了解事情严重性,大胁差比了两个狐狸手,让狐狸手打啵给这位朋友看。

江雪陷入长久的沉默,眨眨眼睛,脸颊发烫。青江噗嗤一笑,摆摆手表示这个话题还是过去得了:哥啊,可千万别让外人看见你这个表情。

那边厢三条兄弟的房间里,石切丸愁眉苦脸地写账本,小狐丸用新买的吹风机吹头发,美滋滋,呼呼的声音使他哥心烦意乱——这里暂且不必多说。一期一振跟鹤丸呆在一块儿,紧张了半个晚上,熄灯睡觉之后他终于听见鹤丸说:我看到了,可吓死我了吧。一期一振说,吓死的是我。鹤丸沉重地问,17啊,真的吗?

一期一振视死如归地点头,想起光线太暗他看不见,出声补充了一个嗯。

左文字家的大哥可真不好搞啊。鹤丸叹气,由衷地同情道,你加油。

一期一振在回城的晚上偷摸将一把粉色天使梳放到江雪的柜子里,写了一个便利贴:买了伴手礼,想这个十分适合长发的江雪殿,请收下吧。17留。(鲶尾看了想打人)

江雪回来,看了这个嗲嗲的梳子,他收起来,又忍不住拿出来发愁地看看,越看越发愁,再次收起来。宗三从胁差部屋玩耍回来,见了他哥坐在柜子前发呆的此情此景,问,兄长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?

他哥用下垂眼看过来:为什么这么问?

宗三耸耸肩:你满脸都写着高兴呀。


05.


一期一振梦见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,然火光转瞬即逝了,换成本丸干净的房间,光洁的背,长发自弯曲的脊柱披散下来,他的双手握着什么人的腰身,对方转过一些来,江雪左文字咬着唇,半张不高兴的脸,染上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潮红。一期一振呼吸不稳,把对方的身子翻转过来,总是不高兴的僧侣躺在如水长发里,脖颈胸前猩红点点,扭着头不肯看他。

是了,他在本丸带了江雪几天后就跑去查阅资料,大阪城夏之阵,火光吞天,板部冈江雪斋也是在附近的,只不过少有谁提起。刀刀们曾共事过的组合可真多了,德川家自不必说,丰臣秀吉收藏的名刀已经多如牛毛,本丸里多有知道他与三日月是夫妻刀的,却没人注意到他与江雪左文字曾经认识。

此前一期一振刷微博的时候看了一个小学生作文,写的是猫猫:我看到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,那就是猫的生活。他跟三日月喝茶时,突然福至心灵,引经据典地说:我看到一种和别的刀剑截然不同的生活……那就是江雪左文字。

三日月也不知道早就从哪里听过八卦,一双价值连城的眼睛洞悉一切,嚯呵呵地笑:蛮好,蛮好的,吉光,可不要让自己后悔呀。

江雪也做了梦,梦里一期是个坏哥哥,好吃懒做,让孩子们出去挣钱,孩子们穿着超短裙,跳舞的跳舞,用老虎耍杂技跳火圈的也有,一个个骨瘦如柴,月底抹着眼泪把钱交给他,一期拿扫把揍他们,说:这些怎么够我赌,飞个叶子都不够,小逼崽子,我打死你,老子打死你。

江雪吓得醒了,不明原因地鼻子发酸,盯着天花板,宗三在隔壁的被子里轻轻翻了个身,小夜睡到他的腿上去了,头发乱糟糟支楞起来。他给小夜掖被子,然后再没睡着,睁着眼到了天亮。

我昨天夜里梦见了你。吃早饭的时候,江雪对桌对面的人说。

一期一振手一抖,筷子差点掉到桌下去。好巧,他结结巴巴地说,我也梦见了你。

江雪一时嘴快(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嘴快的时候),此刻觉得不能继续说下去,总不能说梦见人家吃喝嫖赌打弟弟吧。他咬了咬下唇,他紧张的时候会这样,同时不停地抠弄佛珠。一期一振是在带对方练级第一次遇到检非违使那会儿发现这个习惯。他突然松了口气,笑起来,好似想通了什么人生大事。

有些记忆可能永远找不回来,但是从现在开始,总归也不算糟糕了。

江雪殿下,或许这样有些突兀……有一件事想说很久了,他摸摸头,端正坐好,看进对方的眼睛里,一字一顿地轻轻说,我……我心悦你。


06.


一期一振在满级后退居二线,有特殊任务才会出阵,闲来无事跟着烛台切学了两手厨艺,好让晚归的弟弟们有夜宵可以吃。

他等的人在天边燃起火烧云时回城,本丸的时间设定在冬季,望月的马蹄踏碎冰面而来。一期不喜欢火烧云,但此刻那些红光被挡住,江雪的发丝垂下来,落在他的面上。他伸出手去,标准的抱人下马姿势,江雪犹豫半晌还是应了,半落在他怀里,有些不好意思,仍然避开了对视,听了耳边一声欢迎回来。

他们一道坐在厨房里等夜战的弟弟们。

人类的好朋友,搅屎棍子笑面青江带着孩子们披星戴月回来了,老远地高喊:大哥大嫂过年好。江雪羞愤不已,甚至想当场揍他个一大半碎刀。我怎么会这样暴力,他急忙默念一些清心经,罪过,实在罪过。

一期一振对这些玩笑倒出奇地接受,像没有听见似的,笑眯眯招呼大家吃夜宵。他牵着五虎退的大老虎去吃一些肉,回来给看起来最困的小夜多加了一串丸子。

江雪左文字在暖黄色灯光中掀起眼皮,难得带着笑意的嘴唇一张一合:吉光。

什么?

没什么,就是想喊一喊。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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